2024年，国家对“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作出重要部署，将目光聚焦于关键领域和重大需求上。新质生产力不仅引领了原创性、颠覆性的科技创新，还成就了一系列大国重器的重要设计；不仅完善了设计服务业的体制机制，还全面激发了文化创新活力。像类脑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术、未来网络等面向未来产业的先进生产力，不仅在设计领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还进一步推动了设计视野、设计思维以及设计范式的转型。与此同时，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等高质量发展的生产力在社会公共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设计服务在民生改善、提升生活品质、实现人文关怀、致力文化追求上取得了新的进步。设计也由此呈现出了鲜明的国家视野、时代语言和生活哲学，体现出了国计与民生、科学与艺术、主体与情境多维度、创新性的融通与发展等特征。

　　2024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围绕“新中国设计”展开的国家设计史的回顾与阐释成为了这一年的热点。“国家视野中的设计”与“设计进程中的国家”互证互鉴，设计既是国家建设发展的表征，也是其重要驱动，它深度融入城市建设与工业发展进程，并在日常生活和民众内心中构建起关于“美好”的感知和追求。“为新中国设计——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系列特展”“新中国设计的诞生(1945—1959)”等展览和研讨活动，以新中国成立初期的设计史为重点，回顾中国设计的现代化进程并关注设计实践中历史文化的“断—续”关系，探讨20世纪50年代设计史对当前中国设计形态和设计教育发展的影响。从历史视野来看，一系列代表性的设计突出地体现了设计作为生产实践所关联的工业化进程、设计作为思想观念和艺术语言所塑造的国家形象，以及设计作为创造性的文化活动所构建的新生活，反映了设计与国力、设计与国家形象、设计与人民生活的内在联系。

　　作为五年一届的国家级大展第十四届全国美展艺术设计展，聚焦于呈现设计发展的时代风貌和价值追求，延续了“平面设计”“工业设计”“环境设计”“建筑设计”“服装设计”等经典版块，同时新增“书籍装帧”和“信息与交互设计”版块，而原有的“工艺美术”版块则独立设展。这一安排体现了当前设计主体构成和应用场景的多元化、技术工具和思维方法的交叉性、产业应用的先导性。从整体来看，展览内容丰富多元，既包含新质生产力引领的“大国重器”设计，也关注传统设计的创新再造，深入挖掘并传承传统设计中的文化基因，并致力于服务民生建设和文化发展，体现了设计之于国力国情的多维建构。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目标和由关键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催生的新质生产力对设计发展发挥着引领和驱动作用。本届全国美展获奖的“望舒之辇”载人月球车、“巡天”登月服系统组件设计、全球首艘智能型无人系统母船“珠海云”号等创新设计，涉及国家航空航天、深海探测、紧急救援等大型工程，即围绕“国家重大战略所向、产业转型升级所需、经济社会发展所急”展开设计，实现先进制造业的创新发展。

　　2024年度，一系列设计展览、研讨和实践活动都聚焦于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如“中国设计智造大奖”十年发展成果特展提出“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发掘和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2024年世界工业设计大会”提出“设计•新质生产力”主题；上海“2024世界设计之都大会”围绕“服务设计共创新质未来”展开；“2024北京国际设计周”以“辉光日新”为主题；2024深圳设计周展示新质生产力发展中设计领域的最新成果，提出“设计让生活更美好”；2024武汉“设计日”强调“新质设计，融合创新”。相关研讨和展览聚焦于以数智技术推动的“数业”经济，这一经济形态承接 “农业”“工业” 之后成为新的发展焦点，既推动科技创新与艺术设计深度融合，又探索在数智化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中构建新的设计管理生态和范式。值得指出的是，在新质生产力主导设计创新的同时，设计也以“服务”的角色进一步介入新质生产力所改写的产业生态，在数据互联、资源共享、智能协作的创新系统中，发掘出新的商业机会，促进多方协作，延伸技术产品的服务链，激活新的场景价值，从而推动社会公共利益与商业效益实现双赢。

　　中国现代设计探索以现代化的生产力发展和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为双轮驱动，文化传统的发现和再造也成为不可或缺的维度。年初马面裙在春节期间流行，掀起新中式服饰的新一股浪潮；7月，凤冠冰箱贴爆火，成为中国国家博物馆文创20年来的“销冠”，这一现象体现了国潮设计的较高市场热度；8月《黑神话：悟空》游戏发售，其传统神话母题、古建场景及服饰、语言等富于文化震撼力，一跃而成现象级游戏，并在设计管理运筹中通过IP跨界联名形成山西文旅消费等一系列破圈热点；此外，“血脉觉醒”式的中式养生项目在年轻群体中盛行，文化传统如基因般在新的代际人群、文化载体、生活方式中表达和传播。

　　△EH216-S载人级无人驾驶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图片来源于中国设计智造大奖官网)

　　2024年中国设计发展中，科学与艺术深度融合的特点极为突出。年初第六届“艺术与科学国际作品展”举办，围绕“平行时空——体验•包容•探索”的主题，对话式地展出科学家、艺术家、工程师和设计师的作品，从“物质的结构”“生命的密码”“超验的链接”“意识的图示”“能量的镜像”等版块展现艺术与科学交融的无限可能。8月，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先生离世，其倡导科学与艺术结合，曾提出“科学与艺术是不可分割的，两者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不可分离，都来源于人类活动最高尚的部分，都追求客观世界的深刻性、真理的普遍性，都具有重要意义”。在社会各界悼念缅怀的过程中，科学与艺术的关系再度成为讨论的热点。在设计领域中，科学与艺术的融合不单单关乎设计的本质构成，更在于数智技术的迭代对设计关系重构和设计范式变革的直接推动。设计的生产资料与生产工具、生产方式与生产关系、设计的思维与视角发生改变，即专属模型、生成式工具成为设计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分布式计算促成多元主体参与，展开多中心、多场域、多节点的协作，开源共创取代封闭式生产，去中心化的网状生产关系取代线性结构，并由此进一步超越人的主体性视角和因果思维，设计系统发生重构。在由数智技术构建的创新系统中，艺术的“感性”“审美”拥有了新的实现空间，获得了更多表达的可能。如2024年北京中轴线申遗成功，“数字中轴•小宇宙：北京中轴线沉浸互动式数字展陈”设计是全球首次将游戏科技运用于世界遗产申报，古老文明和前沿技术的结合，唤起了世界的认同；2024年获奖的国家大剧院“情绪剧场”设计，通过人工智能及情感计算技术，能够检测并呈现出观众的情绪，生成因人而异的具有疗愈性的音画剧场体验，从而为体验者形成从情绪的认知转化到接纳的积极心理效应，这种融会科学与艺术的设计深深触动着体验者的心灵。从整体上看，科学与艺术相互融合，促使设计向生态化、开放性、深层次提升拓展。

　　设计的生态化发展集中体现为设计生态链的构建和设计文化的生态转向。在行业领域，2024北京国际设计周举行首届设计生态链大会，发布《构建设计生态链倡议》，倡导整合分散的设计力量，链接丰富的设计门类，充分运用区块链、元宇宙、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推动多场景的融合，构建跨领域、跨行业、跨技术的创新体系，从而在行业内形成闭环式的高效设计生态，并面向社会开放合作，形成合力。在文化理念及实践方面，“人类世”的地质学、人类学概念持续在设计界产生影响，设计进一步摆脱人类中心主义桎梏，探索其自身构成的关系、行为、事件对自然生态互动的影响。随着生物计算设计技术的发展，模拟自然界的形态生成过程，能够在生物循环材料和仿生设计领域形成复杂且具有适应性的设计。如通过生物计算设计，将回收的废弃海藻制成3D打印材料引入设计循环，运用数字生物算法和生物材料构建与自然界相似的循环系统。经过生物计算设计，构建和模拟变色龙的纳米晶体结构，精确控制色彩变化机制，运用体素化3D打印技术，制造出具有变色机制的新型材料，并用于服饰设计。整体上看，由算法、算力和数据支持的设计实践超越了人际思维局限，构建起一个相互关联的生态系统，包括从自然与人共生共存的关系出发来探究美的本质，从自然生命循环系统和组织形态着眼来确认美的价值，其美的理念在于“不仅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是人的一部分，而且人必须至少和自然有最低限度的同型性(和自然相似)才能在自然中生长……在人和超越他的实在之间并没有绝对的裂缝”。

　　设计的开放性则主要体现为综合运用技术和开放性地面对感性体验与工程技术的关系。2024年度，参数化的设计方法被广泛运用，从此前的建筑设计、工业设计进一步向视觉传达设计等领域拓展。例如云锦的图案骨式设计、竹艺的编织结构设计等，通过算法分析概括特征规律，将无法用肉眼观察的属性转化为信息编码。随后，通过函数运算，把这些编码以视觉化的方式呈现出来，进而“涌现”形成整体性的设计。这种设计方式不仅创造了新的形态和结构，还拓展了设计的想象力和潜在可能。在设定参数变量的设计之外，随机算法在室内装饰设计和风景园林设计中也得到了具体应用，通过随机性表达天然的、动态的特征或体现文化隐喻的内涵。如2024年1月开启首航的首艘国产大型邮轮“爱达•魔都”号，其室内空间装饰设计是以“海上丝绸九游娱乐文化 九游app官方入口之路”为主题，运用随机性算法表现敦煌作为“一个光学剧场”的特点以及佛影之不确定性的意蕴，体现了算法技术与文化意象的诗意联结。同时，以大数据驱动的感性工学也进一步应用于设计，通过建立情感需求与设计因素的映射关系指导设计开发，包括基于眼动实验分析消费需求并转化为造型、色彩等设计要素，基于机器学习技术建立映射模型，向消费者推荐设计产品或为设计师提供持续更新的设计数据库，在优化设计生产力的同时，满足审美等感性的、情感的需求。设计综合运用技术方法呈现出了开放性、复杂性和关乎艺术审美的新的创造性。

　　此外，设计的深层次发展体现为技术支持下设计认知与思辨的深化。2024年度，建筑设计领域关于“空间”的研讨与探索实践持续展开。例如第十届“中国人居环境设计学年奖”以“空间的智慧”为主题，提出关注空间之“用”以及形式逻辑背后包含的审美范型和理念。关于当代建筑设计与历史建筑关系的研究也提出，较之可见样式与风格感性认识和借鉴，更深层次上是对空间存在的理性把握，所谓“构成这个城市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空间量度与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空间中包含绵延的历史、现实的生活和演进中的未来。对于无实际边界并承载存在意义的“空间”，相关设计实践以无定型材料加以表达和呈现，使空间在时间中变化的状态具象化，表达虚实关系的设计思考，形成老子之“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的实验表达。科学理性及技术材料成为哲学美学深层次追求的推动力，从有形到无形、从当下的存在到过往与未来的绵延，设计的认知与思想不断深化。科学与艺术结合不仅促成了设计的创新性和视觉冲击力，而且体现了社会、历史、文化的复杂性，富有深度和生机。

　　值得指出的是，智能设计已然实现飞跃式发展，对人的超越与回归仍是相互交织的命题。从20世纪末期自动化和效率提升意义上的计算机辅助设计，到包含数据分析与用户行为预测的初步智能化设计，及至当前AI作为“创造性合作者”创造数据、生成信息而发展为生成式智能设计，设计实现了技术跃迁和范式迭代。其发展突出两大趋势：一方面，由算法和数据驱动的设计决策不同程度上取代了设计师的个体直觉和经验，改变了以往相对缓慢的创意过程，能够更为快速、精准地完善设计方案，同时超越一般性用户需求，形成个性化设计并纳入更多服务和体验内容，相较于传统设计范式实现跃迁迭代；另一方面，人的创意“涌现”和直觉思维至关重要，AI模仿人类思考和行为的能力仍需提升。从量子技术发展的角度看，当前数据驱动的智能设计基于海量数据语料的大语言模型展开，主要依据概率分布进行生成，仍然存在“0”或“1”的二元思维局限，且将现实问题转化为数据具有封闭性，具有强调因果和单元素的线性思维的局限，对于处理现实复杂问题、形成创造性成果等仍存在不足。2024年度的设计技术及范式研究提出，未来随着超导量子计算机的普及应用，与量子叠加态、量子纠缠以及测量不确定性相关，具有开放性、综合性、非线性、意象性的量子思维将产生突破性影响，依托量子大语言模型的设计范式将进一步向微观世界、事物本质、现实复杂性和系统性以及潜在作用和意象性的理解与表达深化，从而提升设计的创造力。

　　总之，科学与艺术的深度融合之所以富于时代内涵，不仅在于技术本身的时代性以及关于“美”的理解所具有的时代特征，还在于设计并非工具性地运用科学技术或追求装饰之“美”，而是由今天的群智主体在当前生活情境的“回话”中实现新的创造。

　　在技术不断跃迁并改写构建社会协作机制的同时，也推动了“万物互联”乃至包括人在内的“思频互联”等深层次的文化转向，设计领域在哲学、美学层面的思辨和实践进一步展开。2024年度，第二届“设计美学学术论坛”“美好生活与新设计范式”等学术研讨会先后举办，以“中华生活美学思想”为核心，研讨其传承演进与当代设计的转化创新，不仅在学术意义上推动中国设计话语体系建构，并使之成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且在设计产业文化赋能、艺术乡建高质量发展、文化遗产保护传承、“新中式”生活品质提升等实践领域中发挥着引领和支持的作用，推动抽象的哲理转变为生产生活的现实，促进技术工具不断迭代发展的现代化设计葆有传统的根脉并深化美学的意义。

　　可以看到，在日常生活中，人的审美体验、价值追求、社群关系等都在发生着不同程度的变化。基于对生命、生活本质的追寻和群智式创新，“慢时尚”“微更新”“减法设计”“情境主义”“参与式设计”等关键词在2024年再度成为设计领域的高频词。即重视微观和日常，追求体验和思考的深度，反对生活的同质化、景观化，并通过设计构建情境，从而共同面对和参与具体问题的改善与创新。

　　其中，“慢时尚”“微更新”“减法设计”等具有相关性，与对时间、日常、欲望的理解和把握有关，根本在于更深入的思考、更深刻的体验、更高向度的追求。设计因此不再停留于刺激消费的工具层面，而是崇真向善求美的实践路径和协作机制。工业化以来，“慢”与“时尚”往往是相悖存在的，而当前对“慢时尚”的实践在于发掘社会历史、人生记忆与当下生活之间的联系，包括将传统手工艺创造性地融入当代设计以及发展既有传统文化意蕴又符合当代生活方式的“新中式”设计等，进一步把握中国传统美学中“感”与“觉”不即不离的关系，在设计与现实之间保持发生美感的距离，从而实现深度的认知和体验。同时，“慢”也意味着对时间、事、物细节的放大，正所谓我们无法记住所有在生命中发生的事情，可是我们总会记住一些时刻，正是这些时刻构成了每个人的一生。塑造更多更美好的时刻、关注微观日常是设计的重要着力点，一系列城乡社区的“微更新”设计进一步发展。其重视对已有生活之物及其内在联系的“田野调查”和“文法分析”，以“去熟悉化”的、“局外人”的眼光重新阅读，感知社区居民日常的甚至是细小的需求，理解已有的甚至是偶然的、无序的事物所具有的合理性和智慧。即不仅在于理解设计所面对的社区事物本身，更在于理解当地居民对这些事物的理解，把握视觉化的形式背后所蕴藏的日常生活中的经验，继而分析提取其表征和语义关联，通过具体节点、道路、场域等设计加以优化，实现设计更新的功能空间与场域精神的契合。此外，“慢时尚”“微更新”“减法设计”不追求绚丽的物质形态，是一种对物欲横流式消费的节制，“设计不应过分讲究包装的形式，而应引导消费者以‘抑制’‘让步’的理性态度利用资源，并以优雅而质朴的生活提案启发人们对生活样式的想象”，因此我们应该向人文关怀、生态保护等更广的空间、更深的向度拓展。从设计视野、设计目标、设计方法上看，把握日常生活在缓慢积淀的维度上所具有的强大力量，在微观叙事中发现影响民众生活和选择的普遍性命题，这些都具有重要意义。

　　“情境主义”和“参与式设计”也是具有相关性的理念和方法，二者都关注社区、地方、社会的群体联系和内在需求，并以设计师为主体“共情式”地理解或构建情境来开展设计实践，涉及社会主体的共同参与。比如，有相关研究总结通过社会参与的情境式实践解决广州市木棉落花造成的环境问题，创设对落地木棉花的捡拾、欣赏、创作、思考情境，吸引公众共同参与，使环境治理、安全隐患问题的解决上升到诗意的、审美的层次，形成“落花有情”日常生活诗意情境和社会参与式的实践。在非遗焕新、社区美育、城市更新、艺术乡建等实践中，“情境主义”设计从一定区域及相关群体出发，以“非线性视角”进行系统性的认识和把握，考虑其发挥社群整体的力量，在共同参与的过程中实现情感共鸣，加深归属感和认同感，从而更好地激发内生动力，推动地方生产和生活系统的重塑。因此“情境主义”的设计汇集了多元化的主体需求，具有在地化的发展特点，绝非同质化的“景观”，具有更强的内生动力和可持续性。如2024年深圳市南山区“百校焕新”行动进入第三期建设，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从学生立场和儿童视角出发对老旧校园进行设计改造，打造促进身心健康发展、激发创造力和培养健全品格的空间环境。项目开展过程中，城市建设管理者、设计师团队、教师、学生等共同参与，以教育建筑作为城市的未来，在使校园环境及功能得到设计优化的同时，进一步激发社会对城市存量发展的价值思考与可持续利用，且其设计实践过程本身就是一次培育创造力和责任感的社会美育，具有长远意义。

　　具体就“参与式设计”而言，主要与数智技术的支持和设计视野、设计思想的拓展深化有关。从技术角度看，运用信息共享平台、对话平台、工具箱系统等，利益相关方可以参与到设计中来，通过咨询式参与、协作式参与等融入不同的价值主张，并使社会群体的隐性知识得到充分的发掘，加之“设计知识大数据工程”“智慧评价与衍生及数字平台”“群体竞合关系、综合评价体系及群体体验管理”等工具系统的不断完善，使得“群智创新设计”得到进一步发展。不同身份阶层的群体都有机会参与到设计中，通过信息共享和集体判断产生更优的决策，并有助于打破个体因算法推送形成的信息茧房以及解决现阶段AI生成的视觉同质化问题，这种设计主体的多元参与和平等表达，让设计更具创新性，也更易达成设计共识。而且，参与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考虑到环境、诉求等会不断变化，这能有效避免 “刻舟求剑” 式的设计，使设计在持续变化的形势中实现创新。从设计的视野和观念上看，“参与式设计”也和设计师与社会群体共情、关注多样的个体、发挥“群体设计力”的深刻意识等密不可分。如“生生社会——2024社会设计展”在“设计向善”主题分享中提出，服务视障人群等无障碍设计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其使用价值，而且关乎残障群体生活的权利和选择的可能。又如在字体设计领域，相关研究指出，类似“娟娟发屋”那样由没受过正式书法训练者书写的“素人之书”曾一度广布城乡，又因图文打印、印刷美术字发展几近消弭，如今“素人之书”又重新受到字体设计师的关注，通过提取其构型元素，打破印刷字体的模式化、复制性，体现自然书写的意味。这种突破经典“帖学”、更加丰富的书法审美观念也体现在公众共同参与的设计表达之中。从这个意义上看，“参与式设计”的发展是社会文明程度提高的表现，每一社会个体所向往、所擅长的都可以通过设计协作来实践并实现。

　　时光匆匆，科学技术和人文观念正发生空前变化和转型。2023年AIGC的设计应用还引发人机关系的讨论甚至忧思，一年来在经济与文化、科学与艺术、生活主体与日常情境、人类与自然的融通发展中，设计的协作机制和韧性已进一步完善，技术的跃迁成为深层次凝视历史、学习自然、参与社会的桥梁，设计的视野更加广阔。虽然“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在于科技创新，特别是关键核心技术以及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成果等，但是从生产力的广泛影响及其包含的支持因素看，设计与之关联尤为紧密。一方面，当前设计发展凸显生产力的引领和带动作用，是新质生产力应用的结果；另一方面，设计作为一种统筹、交叉的生产机制直接参与生产力建构，兼容科学技术与艺术审美、当下现实与历史传统、生活情境与哲学思辨等，发挥着潜在影响或直接驱动作用，成为新质生产力的构建力量。从一系列具体深入的研讨、展览、作品以及产业实践、社会实践可以看到，今天的中国设计向着新质生产力的方向、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积蓄着发展动力；今天的中国设计带着对历史、自然和生命个体的关切，呈现出质朴、从容的风貌；今天的中国设计是可亲可喜的，既澎湃着仰望苍穹、九天揽月的理想热情，也关切弱小、倾听细微，携手共建美好的生活。如果说“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山脉似乎是不变的、永恒的，但在地质时代的背景下，这样的景观却是转瞬即逝的”，我们以年、日、分钟来衡量时间，在这样的经验时间中看到、听到、感受到设计的脚步，也是文明发展激荡心灵的回响，具体而又深沉。